我有一個計劃,你只需要相信我。
這是最新出爐的2018年度游戲臺詞TOP1,來自《荒野大鏢客:救贖2》。
這句話極具魅惑性,而羅振宇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。
2018年初,也就是17-18年間的跨年演講中,羅振宇曾非常坦誠地聊過這件事。他說
我總覺得我的商業(yè)生涯要走在父愛邏輯里。首先我得知道什么是好東西,我也許態(tài)度很粗暴,冷峻的跟我用戶說,來,這個是好東西。
當然,我并不是暗示羅振宇要給自己的用戶當爸爸。事實上在他的原文演講中,他首先自己說了在“喬布斯身上感受到了父愛”,然后又緊接著以“和菜頭非常細致地安排自己出去吃飯”為例,大聲喊出了那句“我愛死他了,對我再粗暴一點好不好!”
他已經(jīng)很努力在鋪墊了,通過這兩個例子,他完成了這樣一段表達:“我在別人身上也感受到了父愛”,“父愛只是個比喻”,“重點是體會這個精神”。
最后引導出了那句,“我要給你們當爸爸”。
父愛,就是“毋庸置疑”。
01、奸商?
很多人不喜歡羅振宇,其中很大一個原因來自于他的“毋庸置疑”。
聰明人本能會提防這個,羅振宇越肯定,他就越提防。在這個過程中,“不那么聰明的人”往往會深陷于拔河比賽的攻防兩端中,進而會忘記自己為什么要來聽這個胖子說話。
然而,在一位與羅輯思維有過深度合作的商業(yè)人士看來,態(tài)度鮮明的肯定語氣恰恰是最適于傳播的風格。因為人傾向于聽肯定式的東西,少操心。
自12年底開始進入大眾視野以來,六年過去了,羅振宇已經(jīng)成為身價十幾億的老總,號稱自媒體首富。可另一方面,以前兩天的跨年演講為契機,許多財經(jīng)媒體和所謂“五環(huán)里的白領”都對他嗤之以鼻。更有甚者,直言“中年人聽羅胖的跨年演講,跟老年人買權健的保健品,其本質(zhì)上沒有任何差別。”
下面這位網(wǎng)友,大約代表了部分人的想法。
我有注意到,這位網(wǎng)友使用的手機是“堅果”。
早先年羅振宇剛出現(xiàn)在公眾視野的時候,提起羅永浩很謙虛,他說“我現(xiàn)在跟人家還不能比。”
現(xiàn)如今斗轉(zhuǎn)星移,短短幾年里,兩個羅胖子的處境和身份都發(fā)生了巨大變化。
一位高調(diào)宣布進入手機行業(yè),挖人,創(chuàng)業(yè),起起伏伏。直到今年年末,股權被凍結(jié),被供應商追債,資金鏈斷裂。
而另一位更是花樣百出,六年里,先是大搞社群經(jīng)濟,然后大搞內(nèi)容電商,隨后在投資領域摸了兩把之后,宣稱自己互聯(lián)網(wǎng)實驗得差不多了,最后以“得到app”為核心,一頭扎進了知識付費領域。
羅振宇曾說過,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。兩個字拆開來看,馬是馬云、馬化騰,代表中國的財富,而羅是羅振宇、羅永浩,代表著中國的創(chuàng)意。一個是財富精神,一個是奮斗創(chuàng)業(yè)精神。
說起奮斗,羅振宇的粉絲們對另一個詞大約會更熟悉,那就是“死磕”。
第一次搞跨年演講的時候,羅振宇曾經(jīng)分享過自己做公司的心得。那會兒還是15年底,他當時說了一段話,聽來特別感動。他說:
我們選擇傻傻去做一件有價值的事情,一直做,然后靜靜等待時間的回報。為什么要做20年的跨界演講?就是自虐求圍觀。很多自媒體說:做自媒體靠內(nèi)容。我不承認,我跟年輕人較勁的是:我歲數(shù)越大,我睡覺時間越少,我欺負自己,把自己欺負得鮮血淋漓。很多人問60秒是怎么錄出來的?狀態(tài)好,3、5遍就可以有成品,狀態(tài)不好就要錄制非常多遍,我說:看誰狠。
在那之前,他也曾極其欣喜地在每天60秒語音里分享過。
以前摁著手機,嘴對在話筒上,看不清秒數(shù),為了不多不少達到說完剛好60秒,這個過程就非常痛苦,要么說完時間不夠,要么時間到了還沒說完。有一天,公司有一個小伙子看到了,說可以搞一個耳機嘛,耳機上有話筒的,這樣就可以一邊看著秒數(shù)一邊調(diào)整語速了。恩人?。?!
語氣輕快,開心得像個200斤的孩子。
這些實實在在的細節(jié),讓諸多網(wǎng)友對其個人產(chǎn)生了共鳴。
直到有一天,羅輯思維公眾號把前一天的語音重新發(fā)了一遍給大家。第二天,羅振宇的語音說道:被大家發(fā)現(xiàn)了,我的語音其實是提前錄好的,我們的工作人員昨天在發(fā)送語音的時候出了點錯誤,把先前的語音重新發(fā)了一遍。
不算什么大事,甚至是情理之中的。但這讓許多,曾真切相信過他說的“每天早上六點起床,把自己欺負得鮮血淋漓”的人,多少都有些不痛快。
早在創(chuàng)業(yè)初期的時候羅振宇就曾說過:“《羅輯思維》做的第一款產(chǎn)品,是一個叫做羅胖的,漂浮在空中的虛擬人格。”
那是個略帶表演性質(zhì)的,給人們以真切陪伴感的,虛擬人格。
然而,當真的人非常多。
2013 年 8 月 9 日,羅輯思維推出“史上最無理”的付費會員制,分200元、1200 元兩檔會員價。隨后,5000 個親情會員、500 個鐵桿會員 6 小時售罄,羅輯思維瞬間集資160萬元,成功獲得第一桶金。
后來,社群結(jié)束了,有人質(zhì)疑他是不是騙子。面對這個,羅胖顯得有些難以置信,他說
我是個乞丐誒!你打賞給我錢,還要我給你提供服務!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!
13年的時候還有一個事兒。羅振宇屢次在節(jié)目以及其它場合提到,“不要被存量綁架。”
他用自己舉例子,說自己賣掉了北京的房子和車子。
但在17年年初,羅振宇在一場演講中又說,當時自己確實賣掉了房子,“但后半句我沒有說,我到香港買了騰訊的股票,實際上,比北京房價漲得好,然后,在這一輪房價上漲之前,我又把北京的房子買回來了。”
提及此事,羅振宇對《人物》雜志記者說道:
我當時一直在說(買股票),只不過沒有公開說而已。。。。。。我就算沒有這些,我先賣了,然后我改主意了,買了,不行嗎?這不是公民的權利嗎?
17年大年初一,在一場羅振宇叮囑“內(nèi)容不要外傳”的演講中談到,U盤化生存、社群經(jīng)濟和內(nèi)容電商都已經(jīng)被他總結(jié)為了自己給業(yè)內(nèi)挖的三個坑,而他如今已經(jīng)逃離了它們,留下那些被他帶下坑還在掙扎的人。
在當初,U盤化生存(自帶信息、不裝系統(tǒng)、隨時插拔、自由協(xié)作)是一個非常熱的概念。這一觀念來自羅輯思維第七期《夾縫中的80后》,一經(jīng)播出,就引起了很大的反響。
當天羅輯思維后臺就有人留言了:“羅胖,我聽了你節(jié)目以后特別有感觸,我已經(jīng)辭掉我的公務員的職務了,然后你告訴我,我當個什么U盤去。”
后來有自媒體人秋葉評價道:
你把自己的思考能力都建立在別人的判斷上,那你遲早要被人騙一次的。至于他叫羅振宇,還是叫王振宇,那不重要。
2015年10月,羅輯思維完成B輪融資,估值13.2億。羅振宇發(fā)表文章《有奔頭,一起過》,宣布暫停會員招募,但支持會員資格的轉(zhuǎn)讓。
那之后的幾天里,羅友微信群里會員資格交易紅火,有人每天統(tǒng)計會員價格波動,制作K線圖,最貴的時候一個會員資格的價格被炒到了6位數(shù)。
而現(xiàn)在會員資格的全部權限是,在羅輯思維微信店鋪購物享受折扣。
我是在特定時間和我的特定規(guī)模下干這個事,我當時干對,你干不對。從這個意義上講,我給很多人挖了坑。那怎么辦,很多人以為這就是壞,*,你愛怎么說怎么說。
羅振宇對《人物》雜志記者說。
02、奮斗者?
1973年,羅振宇出生在一個三線城市,安徽蕪湖。
他的父母,因為“出身”不好,前半生過得“非?;野?rdquo;。他的母親,在這個家中獨子離家上大學的時候,對他說:
只要你離開這個地方,過你自己的人生,我們母子從此不再見面都可以。
羅振宇回憶那童年和少年的時期,就像“上帝給你扔到一個狗洞里。你就爬吧,遠方有一個出口,那個地兒叫高考,其他沒有任何光亮。爬出去就當人,爬不出去就做狗。”
在早期的節(jié)目中,羅胖標榜自己是一個“自由主義者”。當時在節(jié)目里他曾自問過一個問題:“如果人生可以重來,你愿意回到哪一天開始?”
他的回答是大一,軍訓結(jié)束后的那天。在節(jié)目里,他痛批了軍訓,也壓著對那段歲月的不滿,言談間提及“制度對人的壓迫”,“少年對自由的向往”。
1993年,羅振宇考取了中國傳媒大學的研究生。他第一次來到北京,夜里拉著行李箱走過天橋時,看著旁邊大樓的燈光,“充滿絕望。”
畢業(yè)后進入央視,他賣命工作,同時給多個欄目做撰稿人,連續(xù)三年為3.15晚會總撰稿。羅振宇稱自己那時候像驢一樣干活,給四罐紅牛就能熬夜。
后來央視組建《中國房地產(chǎn)報告》問他愿不愿意加入,他提出要求:進去就得當主編。一年后,羅振宇成了制片人。
幾年后羅振宇當了《對話》的制片人,兩會期間,創(chuàng)造了一天播一期的先例。這對整個欄目團隊來說是極大的壓力,每個人都忙瘋了,經(jīng)常熬夜錄制節(jié)目到凌晨四五點。羅振宇作為制片人的壓力自然更大,他宣泄壓力的方式是在辦公室里高聲朗誦《古文觀止》。
但后來,羅振宇終究還是抬頭開始看周圍的情況了。央視這個平臺,很容易造就名動全國的主持人,而這些主持人出去參加一場房地產(chǎn)的剪彩活動能掙一二十萬。羅振宇一年的工資也比不上知名主持人參加一個剪彩的報酬,想起自己早貪黑做節(jié)目,他開始跟同事們抱怨:“這很不公平。”
而在央視工作的十年期間,三個現(xiàn)象則引發(fā)了他的警覺:鳳凰衛(wèi)視主持人明星化,于丹、易中天帶火《百家講壇》,《實話實說》崔永元離開后收視率斷崖式下跌。
所有這些事情向我傳達了一個警醒的信號:這個行業(yè)的價值,已經(jīng)不著落在組織身上,而是著落在一個具體的個人身上。因此,當時我在央視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明白,如果我離開了,一定是去做一個主持人,不管怎么樣,先把胖臉露出來再說,將來可能會有機會。
有人問他為什么從央視離開,他說因為感知到了傳統(tǒng)媒體在下滑的趨勢。他說由于自己想當主持人,而央視更偏好長相俊朗的人,所以自己沒什么機會。
但后來他又承認了,那都是矯情的說法。
真實的說法很簡單:當時我把領導給得罪了。沒有他在我的屁股上踹那一腳,可能我至今也沒有勇氣跳出來,所以很多人在說勇氣,我從來不承認這個東西。勇氣就是運氣,就是你當時在特定的情境下,你不得不做的選擇,不得不走,于是就成了勇氣。
末了還來一金句:
所謂戰(zhàn)略,就是事后總結(jié)出來的“好運氣”;所謂的勇氣,就是事后總結(jié)出來的“不得不”。
2007年,羅振宇當時的上司郭振璽專門為《對話》搞了一個制片人競爭上崗,臺里的領導做評委,在羅胖看來,這無疑是要把他搞掉。
多年后羅振宇回憶起當時的情形,說,那是他遇到的一個特別有趣的選擇。
他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想了幾套應對措施。
一種是“直接辭職,鬧得難看一點,你不是請君入甕嗎?爺不跟你玩了。”
再一種是“我也參加競聘,現(xiàn)場把郭振璽罵一通,解恨。”
可最后他選了第三條路。他要體面,榮譽。他不針對任何人,在競聘現(xiàn)場做了一場二十分鐘的離職演講。
羅振宇說:“我這一生讓央視的領導坐下來,排排聽我講二十分鐘,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了。”
為了那次演講,羅振宇穿了這一輩子第一次正裝,認認真真準備了一套PPT,做了他覺得一生最有水平的一次演講。
競聘現(xiàn)場,包括蔣文倩在內(nèi)的很多同事都哭了,蔣文倩說:“他在我們那里是我們這個團隊最團結(jié)的是時候,我都沒見過這么團結(jié)的團隊。”
“那次他為榮譽而戰(zhàn),我挺難過的。”
剛離開央視時,父親曾擔心地問過他:“離開央視,你一個月能掙一萬塊?”
一開始,羅振宇本人也發(fā)愁。他試著去講課,把講課費定到了一萬五。在《對話》做制片人的經(jīng)歷給他帶來了超越自己社會地位的視野,一開口,格局顯得很大,講出來的東西竟很有市場。
靠著這個,在被擠出體制成為自由人的那段時間里,他的生活并沒有變得困頓。
那是一個過渡時期,70后從來都不是安全感良好的一代人,羅振宇尤其不是。
據(jù)他自己所說,他的不安全感一直持續(xù)到2003年,買下第二套房之后才開始緩解。他那時想的是,自己一個月怎么也有兩三千塊錢租金了,覺得這輩子從此餓不死了。
2003年,那時他已經(jīng)30歲了。從安徽蕪湖到首都北京,從一個在“狗洞”向著高考里爬行,一個拉著行李箱的窮學生,一直走到央視成為制片人,他心里一直都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著,直到擁有了兩套房子,他才敢攥著拳,顫聲對命運說:
“我現(xiàn)在行了,你弄不死我了。”
03、企業(yè)家?
2012年冬,帶著5萬元錢買來的設備,羅振宇、杜若洋和一個攝影師,在中關村普天大廈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里,錄制第一期羅輯思維,《向死而生》。
錄了整整一天。出來時天下著細密的小雪,在路邊上,羅振宇哈著白氣,空氣是清冷的,他說:“老杜,這個事業(yè)是一個讀書人該干一輩子的事業(yè)。”
早些時候,開《羅輯思維》策劃會,羅振宇跟團隊說,咱們做5年,能追上人家《冬吳相對論》,咱哥兒幾個小日子過得就不錯。主要這是咱們愛好,做個有意義的事兒。
《冬吳相對論》由原鳳凰衛(wèi)視主持人梁冬和《21世紀商業(yè)評論》發(fā)行人吳伯凡共同主持,是彼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最受歡迎的財經(jīng)脫口秀節(jié)目。視頻網(wǎng)站上,單期節(jié)目點擊量通常在一兩萬次左右,多的也不過四五萬次。而現(xiàn)在,《羅輯思維》的第一期節(jié)目在優(yōu)酷平臺上的播放量已經(jīng)達到了920多萬次。
后來他們復盤這事兒,認為主要是趕上了兩個風口。
一個是正在崛起的微信,公眾號也剛剛推出。另一個則是優(yōu)酷土豆合并,中國最大的強勢視頻播放平臺出現(xiàn),并鼓勵專業(yè)生產(chǎn)內(nèi)容。
“這兩個疊加效應真的非常大。后臺涌入的用戶就像潮水一樣,“嘩嘩”地往里涌,覺得這世界都不太真實。”
作為內(nèi)容生產(chǎn)者,拿到流量意味著已經(jīng)獲得了成功。而內(nèi)容領域最傳統(tǒng)的商業(yè)模式,則是廣告。
可羅振宇認為,廣告這種商業(yè)模式本身在價值觀上面出了問題。誰給錢多咱就給誰多曝光。因此在一開始,羅輯思維是堅持不做廣告。
在這樣的“自我設障”下,第二個問題立馬接踵而至,如何活著呢?
左手,是“一個叫做羅胖的,漂浮在空中的虛擬人格”。右手,是想要錢。打通這二者,羅振宇的方法非常直接暴力,看上去甚至有點無厘頭,即我們一開始提到的那個,“史上最無理的付費會員制”。
緊接著第三個問題就來了,“既然收了人家的錢,總得給人家干點什么吧?”
于是便是“會來事”,“霸王餐”,“每月送一本書”之類的。絞盡腦汁搞一些花樣百出的東西,當時許多人看不懂羅振宇在干什么,羅振宇八成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??煽偟糜袀€說法,于是就起了個名字,叫“社群經(jīng)濟”。
經(jīng)過這些年時間的沉淀,我們現(xiàn)在可以說了。當初的那些設定,幾乎不存在任何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商業(yè)模式,基本上都是“噱頭”。
而操盤手則更早意識到這個問題,他們開始賣月餅,賣事先不告訴你是什么的圖書包,跟柳傳志合作,賣柳桃。。。。。。早期的羅振宇團隊,攜285萬微信用戶,以《羅輯思維》節(jié)目為主體所積攢下來的粉絲信任和喜愛,事情做一件爆一件,市場估值逼近億元。
很多人覺得,創(chuàng)業(yè)一般都是想好了,大家在戰(zhàn)術板上推演個幾十遍,然后認準一個概念或方向,發(fā)足狂奔。
但真相往往是事情給你懟到那個位置了。先有一個模糊的想法,先稀里糊涂干著。然后做了一些事情后,就要開始琢磨了,“我這是在干嘛?”
市場上有名字,那我借用一下,“新零售”,“內(nèi)容付費”,“智慧生活”,怎么時髦怎么說。
市場上沒有名字,那太好了,我生造一個,然后我就可以說“我搶占了一塊認知高地”,以后你們不管做什么,但凡主體挨邊的,就都在我的概念下玩吧。
16年初,羅振宇早就賣完月餅了,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牌,咳嗽一聲大喊道,看過來!現(xiàn)在是“內(nèi)容電商”的時代!
但這件事兒他也沒玩太久,很快“得到app”在他心中的比重越來越大。16年中旬,他開始轉(zhuǎn)頭喊“內(nèi)容付費”的事。17年初,為了給“得到”引流,他停掉了改變了他一生的《羅輯思維》視頻節(jié)目。速度之快,態(tài)度之果決,看不出一絲猶豫。
聽說羅振宇不存照片,在雙胞胎女兒出生之后把藏書也都扔了。他說自己每天都把羅輯思維當做一個新公司來做,
可能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,我都不會回頭看自己這一生。
往前奔,不回頭,死在去看項目的飛機上。
他這樣說,也這樣做了。起碼在面對《羅輯思維》視頻節(jié)目時,他真的做到了“不為存量糾結(jié)”。
04關你什么事?
2013年,我剛大學畢業(yè)。偶爾一次聽到了羅振宇的節(jié)目,覺得很新鮮,于是每期都扒出來看。起初的時候很認真,不瞞各位,會做筆記去聽。
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,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叫羅振宇的家伙,雖然每一期都花樣百出,但底層邏輯很多都是大致相通的,聽懂三五期后就會覺得,新東西不多。
我不再做筆記了,也逐漸沒有那么認真,于是更多選擇去聽《羅輯思維》的音頻節(jié)目,作為在路上,或睡前的消遣。
我失眠很嚴重,每晚睡前必須要聽著點什么才能入睡。
一開始伴隨我的是郭德綱相聲。但接收門檻太低了,每個字都清楚地送到耳朵里,越聽越可樂,大半夜一個人蒙著頭大笑,更睡不著。
《曉說》和《羅輯思維》是很好的入眠素材,信息量大,自己也不覺得乏味。不過大約過了兩年的時間,這兩個節(jié)目也逐漸變得越聽越清醒,只好再換了。
很長一段時間在聽公開課,比如天體物理,基本上十分鐘就可以送我睡著。但最近又不太行了,于是轉(zhuǎn)而聽節(jié)奏緩慢的十九大報告之類的,截止目前,助眠效果良好。
郭德綱也好,高曉松也好,羅振宇也好,公開課的老師們也好,我都沒給人掏過一分錢,心里很慚愧。但慚愧完了,也沒有掏錢的欲望。大約是從小長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蠻荒時代,音樂,電影,*,都沒花過錢,“共產(chǎn)主義”慣了。
久而久之,拿人手短,面對這些內(nèi)容創(chuàng)作者,多少心里都是感激的。
印象中,羅輯思維曾做過這樣一個比喻。他說,對待知識有兩種態(tài)度,一種是“蜘蛛俠”,一種是“綠巨人”。
綠巨人的態(tài)度是,我被觸犯了,我由于憤怒變得強大,然后一定要干掉對方。
而蜘蛛俠每射出一根絲,它都要掛住一座高樓大廈的拐角。他要借力往前走,他不跟這座高樓大廈較勁兒。他只在你這里吸收東西,你說得有沒有道理不重要,只要滋養(yǎng)我,我就能不斷往前走。
對號入座的話,我應該是后者。起初聽了這說法,我心想,其實也沒那么高大上吧,主要還是性格原因。“慫”嘛,或者“怵于跟人交流”,“內(nèi)向型人格”。久而久之,形成了一套自己吸取處理信息的方法。
另外我還專門反思了一下,“綠巨人”其實很有必要的。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,發(fā)聲者在說話的時候才會感受到潛在威懾,進而會更加謹慎表達,有助于內(nèi)容質(zhì)量的提高。并且關于有害或虛假信息,“綠巨人”的存在也會很好的監(jiān)測到它,然后憤怒,爭論,進而警惕后來看到此信息的新人讀者。
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,“蜘蛛俠”那種置身事外,只顧自己的視角會切實讓人感覺到效率。尤其是當我們看到大量的人在為了一些細微的細節(jié)或表達方式在爭論,與此同時,置信息來源其余90%的有益內(nèi)容于不顧時,會痛感時間和信息資源的浪費。
那既不是表達者的目的,也不是傾聽者的目的。
2015年末,羅振宇第一次推出跨年演講,當時我在陪家人在外面買衣服。我坐在商場的凳子上,用手機讀完了全部的文字版。
我反復讀,明亮寬敞的商場大廳里,我感覺腦袋里有東西在轟鳴。
對當下時代的解讀,站在一個更高的視角上,試圖對你所處的那一年的進行歷史解讀,這對當時的我來說,是一個很新鮮的視角。
誠然,現(xiàn)如今回頭去看那篇演講,我們大可以說那不過是各大商業(yè)科技媒體的信息集合,然后以羅胖的方式講了出來。但就個體而言,我管你信息是怎么來的?
我看到了那個視角,然后我進入了。這是最重要的。
2019年元旦,我早起去超市排隊買打折雞蛋。站在大爺大媽組成的隊伍里,一邊打著哈欠,一邊看這次跨年的文字版。
坦白說,今年年景不好,羅振宇在“第一部分開篇”,看得出他已經(jīng)很小心翼翼地在真相和觸線之間徘徊了。羅振宇出身央視主持人,很清楚大方向應該向哪里。在總基調(diào)上,他試圖采用“共情”的手段,以羅曼羅蘭所說的英雄主義為結(jié)尾,給大伙鼓了鼓勁。
第二部分,“小趨勢”。大約是羅輯思維團隊想借以引發(fā)熱議的概念??刹鸾忾_來,還是他很久之前的見解:底層變革,驅(qū)動末端的繁花似錦。
小趨勢這個概念,說白了,就是蝴蝶效應。就是大背景反映在具體的行業(yè)或個人上,就是人類發(fā)展出農(nóng)業(yè)才足以支撐如此龐大的人口才足以出現(xiàn)生產(chǎn)盈余才足以出現(xiàn)私有制才足以出現(xiàn)階級才足以出現(xiàn)不事生產(chǎn)的人才足以出現(xiàn)文學才足以出現(xiàn)紅樓夢。然后我指著農(nóng)業(yè)告訴你,兄弟,你寫紅樓夢的機會到了。
一長串的邏輯推導,不明覺厲地包裝背后,是一段正確的廢話。
第三部分,看到真相。
按理說,“感受世界和真實世界是不同的”這么簡單的道理,是不足以撐起一章的篇幅的,但他講了幾個小故事,其中自己想去春晚做廣告的故事尤其有趣,這就是羅輯思維吸引我的地方了。
可看完故事再咂摸咂摸,這道菜的食材,不就是被說了一年多的“市場下沉”嗎?
第四部分,“非共識”。在這一模塊我沒看到什么新鮮的論據(jù),無論是格拉斯·亞當斯的“科技三定律”還是關于他之前電視節(jié)目的一鏡到底,這些信息我都聽過一遍了,我睜大眼,努力去分辨他到底想說什么,在反復閱讀后我不得不承認,其實就是說了個“創(chuàng)新”的事兒。再多一點,那就是“挖掘需求”,再沒什么新鮮的了。
第五部分,人生百歲論。這個事兒他之前好像有期節(jié)目已經(jīng)說過了。
第六部分,信用飛輪。又是一個新的說法。本質(zhì)卻還是他很久前講過的,扎下去,做一個點。
第七部分,長期主義。這個故事老祖宗在水滴石穿的成語故事里也講過了。
然后,然后就開始賣書和課程了。
我迅速劃過,快速瀏覽了幾眼。然后把手機揣兜里,拎上打折雞蛋,高高興興回家去了。
然后,然后就是昨天了。精英分子開始嘲諷,羅振宇的跨年演講開始高頻次與咪蒙,天津權健,以及“跳廣場舞”同屏出現(xiàn)了。這讓我很困惑。
早先年看過一個郭德綱的采訪,記者問他,說“觀眾反應你現(xiàn)在的相聲不行了,沒以前可樂了。您為什么不繼續(xù)努力呢?”
郭德綱說,我有在努力啊,觀眾進來,如何讓這些觀眾感到這票錢值了,這就是我一直努力的事。
記者說,不是,這意思是問吧,您是不是喪失藝術追求了?
郭德綱回答說,我們就是些手藝人。開門賣票,有些觀眾之前很喜歡我們,也進來陪過我們一段時間,我很感激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,您的欣賞水平提高了,不愛看我這種表演形式了,那沒關系,后面還有買不著票的呢。您騰出地兒來,給后面人挪個位置。說白了,德云社的相聲是商品的一種,它有它自己面對的客戶群體。
然后記者就聊別的了。
再說另外一個事兒,在跟許知遠對話的過程中,羅振宇曾提到這么一個情況
我經(jīng)常在我們商城的后臺看到這樣的訂單,地址是這么寫的:貴州某民族自治縣哪個鎮(zhèn)什么汽車修理鋪對面。他可能在我們這兒買一本《經(jīng)濟學通識》,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我們的傳播,他可能一輩子也都不會知道什么叫經(jīng)濟學,一定是我站在經(jīng)濟學門口的贊嘆,他覺得有魅力他要買一本,也許他沒看完,也許對他一生什么用都沒有,但是你不覺得他的人生就此被點亮一點點嗎?這種成就感才是支撐我們干下去的根本動力。至于我是不是經(jīng)濟學科班出身這重要嗎?
我對這個故事特別有感觸。這兩天網(wǎng)上有些聲音其實挺刺耳的,尤其是給用戶畫像的,說“羅輯思維的受眾,基本上都是些小鎮(zhèn)*絲青年。”
我是覺得這畫像確實挺準的,但話說回來,小鎮(zhèn)*絲青年又怎么了?不是說好的要共同富裕嗎?您這還沒多富裕呢,怎么就那么著急忙慌地要跟同胞做切割呢?
說句真心話,其實我是相信的,無論什么樣的工具或方法,都改變不了大多數(shù)人永遠只能是普通人的現(xiàn)實。但不甘平凡,去做嘗試的人,我是打心底尊重的。
羅振宇,熬出來了。他扭過頭,看著自己最熟悉的那個群體,他向谷底大聲喊著,買我的工具,相信我,相信你自己,你立馬就能上來。
他不是不知道,真爬上來,那得真刀真槍自己爬。有人說,羅振宇根本不在乎這個群體的死活,他只是想賺錢而已。
包括羅振宇自己也說過:“情懷?什么情懷?你才有情懷!我沒有。我是只會干這個,我要會造樓,我早就當房地產(chǎn)商去了。”
我信,但我也偶爾感到好奇。
到底是怎樣的命運機巧,把那樣的一個羅振宇,推到了這樣的一群人面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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